目前分類:人物誌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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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南投草屯採訪歌仔戲,剛坐下來,許素珠女士就指著掛在牆上的那幅大型觀世音菩薩的畫像,驕傲的對我說:「你看,這就是我先生畫的,當時他只有十六歲。我先生真的很有畫圖的天份,可惜欠缺栽培,後來沒有繼續再畫下去,要不然今天的成就一定很不得了。」她所說的男主人,正是「明珠女子歌劇團」的創辦人李子明先生。

 故事要從李子明先生的童年說起。

 子明的父母親都是歌仔戲演員,工作就是跟著戲班到處去演戲,餐風露宿居無定所是當時的生活寫照。子明從小在耳濡目染之下,八歲就能上台跑龍套,自小就已經展露出戲劇的天份。只是做父母親的希望兒子能入學去讀書,兩人並不希望兒子繼續從事歌仔戲這個行業,於是決定把小子明送到阿嬤家去跟阿嬤住,這樣才能讓他去讀小學。

 只是阿嬤也是貧苦家庭,無法提供較好的環境讓子明去求學,他常常就帶著一個空的便當盒去學校,中午就撿其他同學丟棄的剩菜剩飯來裹腹,自然是經常受到同學的欺負與侮辱。漸漸地他視上學為畏途,終於在十一歲的那年,在同學又一次的羞辱他時,他憤而離開學校,回家跟阿嬤說他不要再去學校上課了,決定要去工作賺錢。父母親不得已,只好把他接回劇團繼續去跑龍套。

 有一天,趁著大家不注意,他拿起畫筆就在劇團的牆壁上隨興塗鴉,事後還被團主臭罵了一頓。父母見他喜歡畫圖,乾脆就把他送去台南一位很有名的繪景師傅郭寶鎮先生那邊去當學徒,讓他學習一技之長,以為這樣以後就可以靠其他的技術來謀生。

 子明十六歲時已經學有所成,畫起圖來也有模有樣了。一日母親感嘆的跟他說,家裡很想請一尊觀世音菩薩來拜,可是一尊雕像的要價非常昂貴,家中貧窮買不起,正在唉聲嘆氣之時,子明一拍胸脯說道:「那有什麼難的,我自己來畫就是了。」

 於是現在用裱框裱好,掛在牆上的那一尊觀世音菩薩大幅畫作,是六十多年前李子明親手繪製送給父母的孝心,後來這幅畫成了傳家寶,由許素珠女士從公婆的手中接替了過來,放在家中繼續供奉。

 「一切都是命啊!祖師爺要賞飯給你吃,你怎麼躲怎麼逃都沒有用,還是會被祖師爺給抓了回來當他的弟子!」許素珠女士娓娓道來這一段的往事。

 子明再度回到父母的身邊,這次是留在戲班裡幫忙畫佈景做道具等一些雜務的事情,沒人注意到此時的他已是一位翩翩少年了。一次戲班的演出,因劇團內一位主角臨時請假不能來演戲,團主急得直跳腳,一時之間不知道要去哪裡找人來替補,子明自告奮勇願意上場替代,從小就隨父母跟著戲班到處在跑,那些台詞動作早就深印在腦海中,團主無奈,也只好硬著頭皮讓他上場代打,先過了這一關再說。

 不料子明一上場,卻大受觀眾的歡迎,從此一炮而紅,打響了知名度,其他劇團也紛紛邀約他到各團去演出,從此一生與歌仔戲結緣,注定了要捧起祖師爺的這碗飯,繼承祖師爺的衣缽。

 「我先生人真的很好,他努力工作,沒有壞習慣跟不良嗜好,我第一眼看到他,就知道以後一定要嫁這種男人。」說起了另一半,她眼神中漾起了一圈幸福的漣漪。

 故事就從許素珠的少女時代開始說起吧。

 素珠的父親早逝,母親帶著八個嗷嗷待哺的小孩,每日從早工作到晚,能餵飽一家人的三餐都已經是很艱難的事情了,更遑論哪有多餘的錢可以送孩子去學校讀書?那時代貧窮人家的孩子多半都是文盲居多,素珠也不例外,從小就要幫忙農事,養豬種菜砍柴生火,樣樣都得做。

 剛滿十四歲的那一年,一日在聽收音機的廣播節目,忽然聽到一個消息,聽說有個歌仔戲劇團要招收「囝仔班」,由團主李子明親自授課,劇團可供吃住,每月還有兩百元的薪水可拿,對窮苦人家的小孩來說,這無疑是一個很大的誘因。素珠心想,自己從小就很愛看歌仔戲,不如就趁這個機會去學一技之長吧,自己沒讀書不識字,將來不是去種田就是去工廠當女工,人生也沒有其他更好的出路,去演歌仔戲萬一紅了,說不定還可以賺更多的錢來養家。打定了主意,單身一人就拜別母親離開了家庭,正式投入了李子明的劇團,開啟了一生歌仔戲的風華歲月。

    或許姻緣是前世老早就注定好的吧!子明覺得和素珠很投緣也很有默契,特別花較多的心血來指導素珠歌仔戲,素珠人也聰明伶俐,任何戲一學就會,沒多久的時間也可以登台表演,一路演到當家花旦。就這樣,大素珠十八歲的子明,兩人之間亦師亦友,有一種愛戀的情愫,在兩人眉目傳情之中,也逐漸化了開來。

 在素珠十八歲的那一年,兩人戀愛成熟共組家庭。然而這時民間的歌仔戲劇團也面臨了衰退時期,大量觀眾的流失,隨著環境所逼,歌仔戲劇團不得不撤出內台戲院的演出,紛紛解散。子明賣掉了所有家當,帶著妻子搬到了南投草屯,兩人為了生活,不管是去跟團走江湖賣膏藥,甚至去擺路邊攤,幫人採收農作物打零工,能賺錢的工作都去做,日子雖然艱難,卻充滿了希望與期待。

 就這樣熬過了許多年的辛苦,蒼天終於回報了這對勤勞不懈的夫妻,此時正好有個歌仔戲劇團要出讓,子明難以忘懷對歌仔戲的熱愛,便以一個很低廉的價錢買了下來,後以夫妻的名字各取一字來命名,以「明珠女子歌劇團」來重新登記,南投草屯終於出現了一顆閃亮亮的璀璨明珠,影響了往後歌仔戲的命運數十載。

    李靜芳是「明珠女子歌劇團」的第二代傳人,曾榮獲第20屆金曲獎之最佳傳統戲曲曲藝獎,隔年再度榮獲第48屆藝術文化類的十大傑出青年獎。一連串的肯定,對李靜芳而言,更是加重了肩頭上的責任與負擔。

 故事要從李靜芳的童年開始回憶。

 生長在歌仔戲世家,是一種無奈的命運。為了節省開銷,有戲要演時,家族裡不管男女老少全員通通都要上場。貧苦人家的小孩,沒有貪吃貪睡的權力,靜芳從小每天清晨天未亮就要早起跟著姊姊一起練功,所有的打鬥武功刀槍兵器通通都要練,而且每天還要學習唱腔與身段。所謂台上一分鐘,台下十年功,李子明先生對孩子們的教養,就是從小就要幫孩子們打下紮實的基礎,這樣將來才能扛起歌仔戲的家業,即使這個行業的大環境已經大不如從前,但他相信,只要教小孩一技之長,將來就不怕沒有飯吃。

 由於經常要演戲或去表演民俗藝陣,靜芳幾乎沒有童年可言,不能跟其他小朋友一起玩耍,劇團只要有戲要演,她就必須向學校請假,有時甚至一星期最多還請過四天的假,她多羨慕其他小朋友能天天到學校來上課,靜芳其實是很喜歡上學讀書的,她對求知慾有很強烈的渴望。只是命運捉弄人,她生長在這樣的一個家庭,一切都身不由己。

 然而最痛楚的回憶,是在讀書時期,被同學們的嘲笑與羞辱。有時在村莊中演戲,被路過的同學看到她臉上的濃妝,第二天上課就會在班上取笑她是「醜八怪」「三八婆」「女妖精」等等,所有不堪入耳的字眼,字字都刺痛了她小小的心靈,甚而有男生故意去拉扯她的頭髮,竭盡所能欺負著身材嬌小瘦弱的靜芳,靜芳的心在淌血,自問我幫家裡在賺錢,我做錯了什麼事了嗎?為什麼要遭受到同學異樣眼光的對待!

 因為家貧無法繼續升學,國中畢業之後,靜芳就老老實實待在劇團裡演歌仔戲演了十多年,她盡心盡力孝順父母,幫父母分憂,十八歲時就已經能編能導能演,長大後的靜芳,認定戲劇是她此生唯一的選擇,她把所有的才華和熱情,全部都投注在舞台上,隱約可看到,她將會是未來歌仔戲界一顆閃耀而明亮的珍珠。

 結婚後已當人妻人母的靜芳,開始思索著人生未來的方向,她體悟到對於歌仔戲這項藝術,應該把它推廣出去,讓更多的人能夠來看歌仔戲,了解歌仔戲,歌仔戲其實有著很深厚而優美的文化內涵,它不應該只是定位在廟會活動中助興的娛樂節目而已,歌仔戲演員應該是受人尊重的工作,而不是受人鄙視的行業。尤其在劇團的大家長李子明病重臨終之際,特別交代妻子和兒女們一定要守住家業,明珠劇團不能一輩子只待在南投這個地方演出而已,而是要有更長遠的眼光和志向,希望家族成員能努力把劇團帶出去,到大都市的藝術殿堂去演出,重新再回到當年劇團在內台演出時的盛況,對於父親的交付重任,靜芳更覺擔子沉重。

 父親過世後,靜芳把哀傷的心情轉化為努力奮鬥的力量,與母親素珠積極開辦各種歌仔戲研習班,培養許多年輕一輩的人才,並努力將劇團帶到各大城市去公演,劇團開始有了知名度,開始有觀眾願意買票來觀賞,歌仔戲經過數十年的黑暗低潮期,如今又重現曙光,觀眾開始回來了,不僅年長者愛看戲,年輕人也紛紛投入這個行業,讓歌仔戲的面貌更多元化更國際化,靜芳有幸參與了這個時代,感覺很光榮!當年那個總是被男生欺負的小女孩,終於扛起了頭上的一片天!

 結束採訪前,我問許素珠和李靜芳最後一個問題,能否用一句話來形容歌仔戲對你的意義是什麼?

 許素珠說:「歌仔戲對我來說,是我的愛,也是我的生命!」

 李靜芳說:「歌仔戲對我而言,是一種責任,也是我一生都不能捨棄的熱愛!」

 這座山城是台灣唯一不臨海洋的縣市,然而卻奇蹟般的蘊藏著一顆稀世珍珠,從一顆細小的沙粒,被鍾靈毓秀的山川水氣所滋養,逐漸肥碩壯大,經過數十年的磨練,終於而成一顆閃亮的明珠,這是在說神話故事嗎?

 當然不是!你知道的,我是在說一個劇團的成長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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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仗著165公分高挑修長的身材,留著一頭短髮,總是穿著簡單的T恤和球鞋,演了二十多年的小生,平常在言語動作上早就習慣男性化,她說她喜歡別人稱她為蓉少,她總自認為瀟灑,說真的,她帥氣的打扮,也不會有人把她當成是女生看待,無法想像如果有一天她穿迷你裙和高跟鞋,會是個什麼樣的畫面?應該是很恐怖吧,我想。

  出生在高雄,從小就跟著喜歡看戲的阿嬤到處去看歌仔戲,十八歲時北上讀書,課餘的時間,就到學校外面去跟國寶級大師廖瓊枝老師學習歌仔戲,廖老師的啟蒙,註定了她往後一生與歌仔戲形影不離的命運。

  有著中文系學士和藝術系戲劇組碩士的背景,現今的她在戲曲學院敎課,並擔任海山戲館團長的職務,編導演一手包辦,深厚的文學修養和戲劇經驗,讓她能寫出一部又一部膾炙人口的經典好戲。

  問她是什麼因緣選擇了歌仔戲做為一生的事業?是因為小時候常看戲所受到的影響嗎?還是受到廖老師的影響呢?她想了一想,好像答案都不是,小時後跟阿嬤去看戲,是為了能吃到戲台邊許多小攤販所賣的零食,零食的誘惑比看戲更重要。跟廖瓊枝老師學戲,只是想學點東西好打發課後多餘的時間,當時並沒有想到以後要走這條路。那麼到底是什麼原因讓她在歌仔戲這條路上留了下來?她想了半天想不出來:「是宿命吧!」她終於想到了一個答案來圓場。很短很短的一剎那,我注意到她眼神中出現了一抹自我解嘲的笑意。與其說是她選擇了歌仔戲,不如說是歌仔戲來選擇了她吧,我心中正在這樣想著。

  她是我現在跟隨的歌仔戲老師 黃雅蓉。

  看戲三十年,學戲二十年,教戲也有十五年的資歷,如同在她自己的部落格寫道:『透過教戲,我可以讓喜歡歌仔戲的人跟它有親密的接觸;透過教戲,我間接把我領悟到的人生態度和價值傳達出去;透過教戲,我可以和學生及朋友分享歌仔戲所帶來的喜怒哀樂!在教戲上我可以幫學生分析角色,我可以幫學生調整身段,我可以幫學生激發演出的潛能……..這些種種,都讓我享受到一種去幫助別人而來成就自己的快樂。』

  是的,她的確是一位好老師,從來沒罵過人,也沒有給過不好的臉色,學生有不懂的地方,她都會耐心指導,頂多用那雙大眼睛看著你而已。

  那雙大眼睛該怎麼形容呢?有時候你會覺得那裡面深邃,充滿了智慧與情感;但更多時候那裡面看到的則是頑皮、無辜、浪漫、純情。用美一點的文學字眼來形容的話,那麼那深邃的眼眸,像是一潭清澈的湖水,你在船上搖著櫓,有時清風徐來明月當歌,有時卻也煙波瀰漫,眾裡尋他千百度…………

  我有第六感,我感應到風流倜儻的蓉少,已經在撿掉落滿地的雞皮疙瘩……..哈哈!

  88,是全國人民難忘的災難日。

  今年度歌仔戲界的一件大事,就是2009年外台歌仔戲的聯合匯演,共有15個表演團體參加,本來是87開幕,因颱風來延到隔日8號舉行。而就在當天南部發生了土石流,數百條人命的傷亡,全國同胞深感哀痛。我一整天守著電視機看一遍又一遍的新聞,每看一次就哭一回,本來預定晚上要去看的開幕戲,也因太過傷心而無法成行。

  89輪到雅蓉老師的劇團海山戲館的演出,演出的劇碼是「惡女嬌妻」,從莎士比亞名劇「馴悍記」改編而成。老師很早就告知大家演出的時間,我也很好奇把莎士比亞劇改編為歌仔戲會呈現怎樣的面貌?本來應該是以歡喜的心情去看戲的,可是南部卻在此時受到重創,北部人的心情也很不好受,看著電視報導著越來越嚴重的災情,眼淚依舊流不停哭了一整天,一度掙扎今天是否要去看戲?南部人在受苦,北部人還有心情去娛樂,這怎麼說的過去呢?同理心何在?

  掙扎了許久,還是決定拖著沉重的腳步出門去看戲,畢竟這是自己老師的演出,不能不去捧場。我安慰自己,去看場戲並不是罪過,雖然此刻南部有眾多同胞因失去親人而哭泣哀號,雖然災難還在持續當中,但是各行各業還是應該回到本位正常的運轉,劇團已排好的行程就要如期演出,該演戲的就演戲,該去看戲的就去看戲。

  那天下著大雨,永樂市場廣場擠進不少觀眾,大家穿雨衣撐著傘就在台下看起戲來,戲很好看,是齣喜劇,雖有「馴悍記」的某些架構,卻完全看不出莎士比亞的影子,身段唱腔台詞已全部更改為歌仔戲本土的表演型態,逗趣誇張的喜感更是討巧。而讓我印象最深刻的,竟是娶親的那一幕,新郎新娘全身紅衣紅袍,布幕喜帳也是紅色,桌椅也是紅色,一片紅通通,飾演小生的蓉少,眼中有著柔情與自信,那一瞬間回眸凝視所展現的魅力,讓我的心頭被震了一下。

  那晚回去,我整夜睡不著,腦中一直浮現穿著紅袍子的蓉少,那紅艷艷的強烈色彩,與那災民悲傷恐懼的面容,彷彿像一場夢魘般交叉反覆出現在腦海裡,一夜失眠到天亮。其實演員穿紅色的戲服是很平常的事情,但是在前一天台灣有數百條生命被埋在土石流中,那喜氣洋洋的大紅袍竟成了我心中一個強烈的對比。

  此刻的她,坐在中山堂二樓的咖啡廳喝著面前的花茶,晚上要在中山堂看一齣戲,所以在這裡喝下午茶最方便。今天不是假日,喝下午茶的人非常少,咖啡廳裡沒有吵人的音樂聲,真好!我好怕吵雜的環境,別人的講話聲和音樂聲都會令我煩心,無法集中思考。

  這麼安靜的環境,我一直在盤算要談什麼話題呢?什麼主題才能引起她的興趣呢?她忽然問我怎麼會想去寫一篇關於她的專訪?動機是什麼?突然地反問我,讓我的思緒一下子反應不過來:

  『因為那紅……..那喜氣洋洋的紅...........可是那天南部幾百條人命被活埋的時空背景,讓我感受到悲傷的氛圍,即使看喜劇也無法有喜悅的心情。』

  『但是卻也在同時,我胸口有著一股飽漲著的情緒,忽然移情到台上某個演員的身上,那個當下,我覺得想寫這篇文章的時機成熟了。而蓉少,只是剛好被我抓到的一個對象而已。』

  很複雜很無厘頭的解釋,聽懂也罷,聽不懂也罷,那都不重要,實在很不想再多補充那一句,其實是她那個回眸凝視的一個勾人的眼神哪!

  不知道怎麼會談到關於感情和戲劇的話題?也許是周遭安靜的氣氛吧!我一度猶豫這是否算是個人隱私的部分,也許我不該寫出來的。但她說沒關係,這部分在她自己的部落格中已公開過,既然這樣就不算是隱私。在她部落格將近四百篇的文章中,僅有的一篇談到了關於感情的問題,是用模擬台語的口氣方式來寫的,我印象深刻的是這一段:

………予人放捨是啥麼滋味,是明明對對方猶有感覺,但是對方已經對汝死心,較悲慘兮講法,是對方看破囉,看破無緣份、看破無可能,看破無一絲仔兮情份囉,而且一切攏發生佇汝完全無感覺、完全無警戒兮情形下,佇塊突然間發生兮。

更加痛苦兮,是汝想欲挽回,但是知影不可能,汝想欲放棄,但是又擱嘸死心,心肝頭就一直佇雙邊走,是欲笑笑離開,予雙人自由,猶是擱想欲做夥,互相扶持…….

痛苦啊!予人放捨兮滋味!』

   我真想回應她:

  『阿娘喂,莫怪係做歌仔戲兮演員,汝實在有夠厲害,連失戀這款悲慘兮代誌,汝寫文章擱親像塊寫歌仔戲台詞同款。係講,嘸知用七字仔也是哭調仔兜一條來唱卡好聽!』

  沒有說出來,是不想讓她誤以為我在奚落她,在傷口上灑鹽,其實我想說的是,我看懂了她故意用輕鬆幽默調侃自己的文字方式,來掩蓋內心所受到的傷痛。

  失戀不是重點,重點是她談到了在療傷期所經歷的掙扎過程,才讓我感到心痛。有二年的時間,她一直無法從失戀的挫折陰影中走出來,她不想演戲,也不想碰觸跟情感有關的事情,心中只有想逃避的感覺。但是身為劇團的團長,有太多的責任要扛,怎麼躲都避不開跟戲劇有關的工作,她只能選擇面對與接受。

  每一次的演出都是一次痛苦的折磨,戲劇中的打情罵俏,跟現實中自己落寞的處境成反比,每一句台詞都觸動她難堪的心境,在談情說愛鴛鴦蝴蝶的戲劇世界裡,她必須用成熟的演技來掩飾內心的傷痛,用快樂的笑容來擋住在舞台上快要滴落下來的淚水。當演員真的是很辛苦,不想笑的時候要勉強自己擠出笑容來娛悅觀眾,不該哭的時刻也要努力讓眼淚流出來,為什麼不能離開這個一直要觸動到情感的環境,讓自己的心情平靜下來呢?為什麼要在別人的故事裡哭笑呢?

  為什麼離不開歌仔戲?我無法理解那愛恨情仇全部融在一起的滋味是什麼?如果是我,我會選擇離開,因為我不願意每天再碰觸到這些風花雪月惹人傷感的台詞,也不願意老是生活在被戲劇虛擬的情境之中。但是蓉少卻選擇留了下來,或許這也證明了她的實力跟演技是一流的,才能在舞台上灑脫地演著喜劇,卻在心中演著別人看不到的悲劇。

  這就是宿命吧!或許這是最好的解答!

  那眼眸深處有一面湖,我隱約看到了有一簑笠翁,在獨釣著寒江雪……..是淒涼寂寞嗎?

  我看她的花茶已冲泡兩次,都快沒味道了,我把我茶壺裡的檸檬桔茶倒一半給她,剛才忘了向服務生要糖,太酸了喝不完,年紀大了吃不得酸的。我在幹嘛?我在想啊…….那寒江雪下可有魚?年紀大了,思緒常常會有點亂七八糟的。

  她把身體完全放鬆深靠到椅背上:

  『前兩天呀,我忽然想通了,人活著就是要快樂!想太多沒有用,煩惱也是過一天,快樂也是過一天,我為什麼要痛苦呢?我真是太傻了。』

  『我現在的演出都很快樂,我不再需要用演技來掩蓋心中的悶,我不悶,我很快樂,我真正在享受演戲的快樂,我是個歌仔戲演員,把戲演好是我的責任,我要做好自己的角色,歌仔戲是我一生的抉擇。』

  『我看到了前面的一個光點,雖然光點很小,可是我知道那是一道光,是它在指引著我前進的方向。』

  謝天謝地,她醒過來了,可是那獨釣寒江雪的畫面怎麼忽然不見了,我老人家反應比較遲鈍,一時腦筋還轉不過來。

  『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簑湮雨任平生。料峭春風吹酒醒,微冷,山頭斜照卻相迎。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那是蘇東坡的詞,她說這是她現在的心情寫照。

  果然是中文系的,連解脫都還要吟詩!

  果然是唱小生的,仍脫不了那遊戲人間的風流倜儻!

      我再一次向那眼眸深處望去,這次是「一輪明月照秋波」,我在想啊………中秋節快到了,那湖裡面可有肥蟹?

  咳!我是老人家,思緒常常會跳來跳去亂七八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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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原民電視台開播的時候,有一段時間,我幾乎天天都會在電視上看到亞磊絲‧泰吉華坦的專訪,她永遠都是頭上包著頭巾,身穿長裙,雍容華貴的在各節目中暢談原住民未來的計劃與方向,她積極的把原住民的美術、雕刻、服飾、文化……等帶入國際市場,讓全世界的人都能欣賞到原住民生活與藝術的美學,布農族血統的亞磊絲‧泰吉華坦,在鏡頭前侃侃而談的才情與智慧,深深吸引著我的注意,當時我對這個名字和這個人的印象非常深刻,她是我心中的偶像,我非常仰慕與欽佩亞磊絲宏觀的想法與世界觀。

      再一次看到她的名字,是在格友飛哥的部落格中,看到飛哥幫亞磊絲所畫的一幅肖像畫,畫中的亞磊絲依然美麗,當時我還特別引用了飛哥一系列原住民的的畫作展放到我的部落格中。

      我好喜歡原住民的文化,無論是繁複手工的傳統服飾或是藝術,在在都顯出了一種獨特的美,尤其是歌謠的部份,世界上無論是哪個國家與種族,只要是原住民的歌謠我都特別喜歡,而原住民有著先天美好的嗓音,在傳唱著祖先流傳下來的歌謠時,會覺得那是最好聽最動人的天籟之音。

       而當有一天,本來距離我很遙遠的偶像忽然出現在我的面前時,那種意料之外的驚喜,是我事先無法想像的。

     有一位名字是Alice的陌生格友初訪我的部落格時,我禮貌性的到對方的部落格中謝謝對方的來訪,點進去一看,姓名欄中竟然寫著亞磊絲‧泰吉華坦,天啊!真的是我心中的偶像嗎?我興奮地好像中了頭彩獎一般,手還微微地顫抖,我是如此的卑微,我的部落格是如此渺小,而擁有著崇高社會地位的亞磊絲,真的會光臨我這毫不起眼的小地方嗎?

       是的,她真的來了,我渴望能見亞磊絲一面,或許那是一種面對偶像時的衝動吧!但無論如何,當我提出希望能面見亞磊絲,並在我的部落格中為她寫一篇專訪時,亞磊絲爽快的答應了,並在百忙之中特別抽出時間約我在她的辦公室會面。

      在春天一個出著大太陽天氣非常晴朗的下午,我終於和大名鼎鼎的亞磊絲‧泰吉華坦見面了,人與人之間的緣份是何其奧妙,從幾年前在電視上看到的偶像,到幾年後在這樣偶然的機會中相遇,只能說心中有著莫名的感動。

      從秀朗國小資優班教師退休之後,亞磊絲就積極投入原住民文化推廣的工作,並擔任台灣原住民族文化產業發展協會的理事長,以及多元文化藝術團團長的職務,十年下來培育了不少原住民的人才,除了幫助原住民推廣他們的產業之外,更是多次帶領文化藝術團出國到世界各地去做巡迴演出,所到之處皆受到民眾熱烈的歡迎,亞磊絲的心願就是希望讓全世界的人都能聽到看到來自台灣原住民優美的音樂歌聲和舞蹈。

      藝術團的團費是拮据的,每次出國表演,總是要靠各界人士的贊助與支援,即使如此,也不能阻擋亞磊絲的決心,她堅持就算再困難的環境,也要持續把台灣原住民美好的歌聲與文化帶到全世界,讓大家都知道台灣的原住民是一個熱情而且善良美麗的族群。

      最令亞磊絲印象深刻的是,有一次她帶團到歐華年會的荷蘭場地演出,回程時由德國法蘭克福機場登機,當時飛機不知道什麼原因,因故延飛了好幾個小時,這個班機誤點事件,卻意外帶來了好運。正當大家逛機場櫥窗逛到累,各自找地方在閉目養神的時候,亞磊絲睜開眼睛一看,忽然嚇了一跳,星雲法師彷彿從天而降般,竟然就站在她的面前,原來他也是本次歐華年會活動中所邀請的貴賓,星雲法師對她說,這個團體表演的太棒了,他很感動,他想發給每位團員一百美元的贊助經費,星雲法師慈祥的問:「你們團裡總共有多少人?」「我…….我們…..我們有46個人」亞蕾絲還無法相信有這等好事時,星雲法師身旁的弟子已經從包包中掏出46張全新的百元美金大鈔,發給每個人一份,每位團員都像中了大獎一樣的歡呼了起來。

      另一方面,原民文化協會也積極培養「文化教師」,這是一個很特殊的行業,把各部落之間的原住民年輕人集合起來,經過一些課程的訓練之後,讓他們更了解祖先所遺留下來的文化遺產,對自己的部落也有更深一層的認識。然後他們會到各小學、中學、大學、社區、各種基金會和協會等文化單位,去擔任客座或外聘講師,敘述自己部落的歷史和故事、圖騰的由來、服飾、生活習慣、飲食文化…….唱原住民的歌,跳原住民的舞給大家看,處處都在用心努力的宣揚原住民美好的傳統,改變漢人對原住民因不了解而所產生的誤會與歧視。亞磊絲畢竟是出身教育界,在教了三十多年的書之後,深深體會到教育的重要性,因此她認為文化的紮根必須要從小就做起,雖然她是國小退休的老師,但是至今最令她高興的事,還是能夠到各小學去講原住民的故事給小朋友聽,與小朋友們做互動,我們看到了一種希望與傳承,正在小朋友的身上流洩了出來。

     當然,在與亞磊絲的談話中,我們自然會談到了有關原住民的種種民生與經濟的問題。

亞磊絲認為,原住民部落大多居住在山區或較偏遠的地方,缺乏許多社會的資源,而原住民普遍以農為業,如何將農產品運送到平地,如何平衡產銷供需,避免生產過量造成農民的傷害,對於天然災害農作物補助等等,政府針對這些問題都應該做更完善的整體規劃才是,這樣才能提升原住民的經濟實力。

     另外,政府應有專案政策,以無息或低利貸款給原住民,幫助他們在當地經營旅遊民宿,將自己部落的特色,如皮雕、木雕、陶藝、服飾、飲食…….等等,融入到觀光產業之中,唯有將經濟帶給他們,拉近山區與平地的貧富差距,原住民必須三餐飽暖無後顧之憂時,才能有心力去推廣自己部落優美的文化。

     令人比較擔憂的是小孩教育的問題,在山中就讀的小孩,無論是教育環境、設備或師資,遠比平地學校所能夠得到的教育資源落差很大,這對山中的孩子來說是很不公平的地方。關於這點,我提出的看法是,政府是否可以擬定一個希望工程的計劃,對於願意到山區教書的資優專業教師,或是具有原住民身份的老師,自願返鄉回部落教書者,皆給予雙薪及各項優厚的福利以資鼓勵。人皆平等,山上原住民的孩子,在智商和人際關係上,並不比平地的孩子差,教育是十年樹木百年樹人的大計,文化的傳承必須從教育的基礎做起,給孩子最好的師資與教育環境,會讓孩子將來有更寬闊的胸懷與世界觀。

    「既然山中的生活條件比不上平地,又常常會受到土石流的威脅,那麼,遷村計劃會讓他們更好嗎?比如說政府讓出國有地給他們蓋房子,並給予工作機會和醫療的照顧,即使是如此,原住民仍不願意搬到平地來居住嗎?」我問。

      亞磊絲說:「遷村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它牽涉的範圍太廣了,我不認為政府現在有能力可以做到這個計劃。最重要的一點是,原住民不願意遷村,是因為他們割捨不下對自己的部落和這塊土地的情感!」

      談到了她位於花蓮山區的故鄉古努安部落,我看到了她眼中所流露出來的溫柔與美麗,此刻我終於明白她所說的,一個人對於故鄉和土地的情感,是一種多麼深刻的依戀與記憶。

      亞磊絲‧泰吉華坦是原住民的美麗天使,她盡最大的力量幫助她所愛的同胞改善生活品質,不僅推廣原住民的文化產業,更把原住民的藝術帶到全世界去,她是原住民的發言人,希望原住民能站在世界的舞台上發光發亮,她想告訴大家,原住民並不是番仔番婆,而是最優秀的族群,原住民的祖先所流傳下來的漁獵和耕種的方法,被各國證實是最尊重大自然也最符合環保型態的方式,當今全球暖化日益嚴重,各國政府都很注重這個問題,紛紛向當地的原住民請益關於環保的議題,她呼籲我國政府也要重視這個問題才行。

     這是一個豐收的下午,與亞磊絲的一席談話,我增長了不少見識,也拓寬了我人生的視野與思考角度。

     加油!亞磊絲‧泰吉華坦,妳是我心中最美麗的偶像,妳宏觀豁達的世界觀,更是我人生學習的榜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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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用耳朵去聽音樂!用心靈去聽音樂,」楨潔老師的身體隨著音樂的節奏,輕輕地在左右搖晃,並且在數著拍子。對我們來說,我們只懂得用腳去抓舞步,卻很難把音樂節奏完全融入進去。楨潔老師常說:「要用心靈去找節拍,而不是只是用腳去跟節拍而已。」

  好玄哦,我抓抓頭皮,聽不太懂這意境是什麼?我覺得我踩舞步時像是大象一樣,每一個節拍都好用力去踢它,但是看老師在示範舞步時,她的身體舞動起來,卻像是一隻輕盈的蝴蝶,在花叢中愉快的飛舞著,我想,她是真正用心靈去跳舞的,她把自己完全融入在舞蹈之中了,楨潔老師每次來上課,都帶著愉快的笑容,她的投入與專注的神情,總是讓學生們受到莫大的鼓舞。

 為什麼想幫老師寫這篇專訪?因為有一次她在課堂上講了一個故事,她說,有一年她去美國芝加哥參加一個踢踏舞藝術節的活動,有一天傍晚,她散步到附近的千禧公園,看到有人在那裡野餐,有人在悠閒地溜狗,而她一個異鄉的遊子,背包行囊中只有一雙踢踏舞鞋和一瓶礦泉水,走遍天涯海角,踢踏舞鞋是她隨身攜帶必備的行李,只要感覺對了,她隨時都會把踢踏舞鞋拿出來穿上,即使是在大街上,也照樣跳起舞來。

 而那一天在公園裡,她覺得每個人都那麼幸福,於是買了一張明信片,寫下了一句話,上面寫著:「快樂不是要擁有很多的東西,而是失去一切東西的時候,還能夠感到快樂,你不會因為失去那些東西而不快樂。」然後她把這張明信片寄了出去,收信人是她自己。

 回國後的第一件事情,楨潔老師在信箱中收到了她在美國時寄給自己的明信片,看到上面所寫的字句時,她告訴自己,這是她生命中很重要的一個體悟,她要永遠記住這個座右銘。

 是的,我相信老師的身上有更多精采的人生經驗與體悟。

 與老師約了某一天的下午,到社區大學的休息室來喝個下午茶聊聊天吧,聽聽老師說故事,我帶了咖啡茶水和一些小點心,準備好好去巴結一下老師。

 「老師,我知道你是台北藝術大學戲劇系畢業的,雖然說戲劇和舞蹈同樣都是藝術,有相通的精神,但是兩者之間畢竟是不同的領域!老師最後怎麼會走到踢踏舞這條路上的?」

 老師喝著咖啡,慢慢的說:「因為我讀的是戲劇系,到最後自己會產生一種迷惘。」

 我問:「是什麼樣的迷惘?是因為考慮到將來的前途問題嗎?」

 「不是的,是自我本身的迷惘!因為戲劇就是要去演不同的人,每個角色的個性與背景都不一樣,你要如何去詮釋他呢?到最後就會開始反省『我是誰』這種問題?」老師表情突然嚴肅起來:「我是誰呢?我是戲劇中的那個角色嗎?如果不是,或者我不能完全了解,那我又怎麼能去把這個角色演好呢?而如果戲劇中人生變化的情節,有一天真的發生在真實的生活當中時,我又該怎麼辦呢?要用什麼方法去面對和解決這個問題呢?」愛思考的天性,常常困擾著當時是戲劇系學生的楨潔,她把自己的思想禁錮在戲劇的角色之中而找不到一個出口。

 我聽的霧煞煞,不懂老師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戲劇和真實的人生不是分開的嗎?戲演完之後當然恢復了原先的自己,怎麼可能會把角色混淆了呢?每個演員難道不是應該很清楚這種區分嗎?

 老師為了讓我了解她心中的想法,特別花了更大的力氣來解釋給我聽:「比如說今天要詮釋一個角色,我們對這個角色的了解不是光劇本上所描述的就夠了,而是是要更深入去研究探討劇本上所沒有寫出來的東西。舉例來說,我讀戲劇系時,教授要我們寫出每個角色的背景和人格特質,而那是在劇本中所沒有表現出來的東西,於是我們就要根據對白與事件,來猜測這個角色的血型、星座、成長背景等等,才能了解他為什麼會說這句話?為什麼會做這個動作?」

 戲劇系的她,非常認真的寫了一大篇的報告,以為對角色的個性與背景都完全了解了。但是當所有同學的報告一起交出來互相比對時,這才發現原來每個人對角色的詮釋角度都不同,觀點也都相差懸殊,這時候她又開始對自己迷惘起來了,再一次回歸到『我是誰』的這個議題上,到底哪一個人的描述才是對的?我所要飾演的那個角色到底是誰?我對他夠了解嗎?我到底要用哪種角度哪種心態來說話呢?

 這些龐大複雜的人生議題,深深困擾著年輕的楨潔,在戲劇的環境之中,她始終沒辦法找到一個讓自己可以滿意的標準答案。

 就在此時,在偶然的機會中,她開始接觸到踢踏舞,在舞蹈中,楨潔找到了釋放自己的一種能量,踢踏舞讓她完全放鬆了自己,並發現身體才是取悅自己最好的方式。跳舞不需要對白,不需要去想『我是誰』,只要我現在正在跳舞,我很快樂就行了。楨潔發現,跳舞才是她想樣尋找關於生命議題的解答,活在當下愉悅自己,才是真實的人生。

 一路走下來,許多年過去了,如今她已成為踢踏舞老師,每天都在不同的社區大學教舞,桃李滿天下。

 我問老師:「為什麼當初你會選擇踢踏舞,而不是其他的舞蹈呢?」

 老師的回答很有趣,她說:「每個人的身體特質都不一樣,自己的身體自然會去找到一種符合自己需要的一種釋放的方式。而踢踏舞的節奏,符合了我的身體所想要尋找的一種自由感。」

 那麼,在教學的路上,有沒有什麼事情最令老師印象深刻的呢?

 有的,原來楨潔老師除了教導一般的學生之外,在假日時,她也有帶一個身心障礙的團體,教導這些有身障的朋友們跳踢踏舞。這個團體的成員除了視障者之外,還有肢障者,甚至還有一位團員截去了一條腿,我很驚訝,失去了一條腿的人,怎麼能跳踢踏舞呢?因為踢踏舞是用雙腳來踩出節奏的舞蹈,有很多是必須要跳躍起來的動作,光靠一隻腳,怎麼去做這麼高難度的動作呢?

 老師說:「一般正常人可能要從基礎動作做起,然後才能進入高難度的動作。可是對肢障者而言,正因為他只有一條腿,所以他沒有選擇的餘地,必須強迫自己一開始就要進入高難度的動作,他必須要克服這種身體上的障礙才行。」

 我接著問:「那麼,視障者您又是如何教導的呢?要怎麼讓他們知道拍子和動作?」

 老師說:「我抓著他們的腳,一個一個的教,把步驟分解開來,讓他們知道如何使用腳尖和腳跟,什麼地方要點、什麼地方要踏……….其實視障者對節拍都很敏銳,只要多教幾次,他們很快就可以把節拍記下來。」

 「教有身心障礙的人跳踢踏舞,我有很深的體會,就是人都有無限大的潛能。而不同的個人甚至於不同的團體,都會有不同的特質,所以我要思考的是,針對不同的特質,我要用不同的教法,才能讓每個人都得到他所想要學習的東西。」

 我說:「老師每天都要教舞,會不會覺得很累?我們每次看到您來上課,都是笑容滿面神采奕奕,從來都沒看過您疲倦的樣子。是什麼樣的力量,可以讓您樂此不疲呢?踢踏舞是您一生的選擇嗎?」

 老師說:「當一個人做著自己喜歡而又快樂的事情時,是不會覺得累的。我真喜歡踢踏舞,如果可以,我真願意自己永遠都能這樣跳下去。」

 「完整的戲劇教育,對我一生的影響是很大的,戲劇讓我懂得了如何去分析人性、了解人性,從不同的角度去看事情,『戲劇是我挖掘問題的態度』,因為戲劇會反射出人生各種不同的面貌。『而踢踏舞則是我了解事情的方式』,透過跳舞和教學,我開始學習人與人之間的互動與了解,針對每個人不同的特質與需要,我會想辦法去找到解決事情的方法來幫助別人的學習。」

 「跳舞要用心靈來跳,而不是光用身體來跳,技巧並不是最重要的部份,心靈的感受才是最重要的!你必須要喜愛它,把它融入到生命與生活之中,跳舞時不覺得是在跳舞,應該說一聽到一種節奏,身體本能的反應是自然而然就用雙腳去踩出一種節奏出來,就像走路的時候有快有慢,把快跟慢的腳步結合起來,就是踢踏舞了。」

 各位朋友,你聽懂了嗎?咳………..我這個不成材的,對我來說,還是蠻玄的,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很難呀!反正無論如何,我是雖不能至,然心嚮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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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是在三個多月前吧,那時我就與阿福約定,要找一個時間下去嘉義拜訪他,想去採訪他跟布袋戲結緣的經過,想去了解他的心路歷程。後來我自己住院開刀,必須休養一段時間不能做長途旅行,再加上阿福老師非常忙碌,始終無法湊出時間會面,所以計劃被耽擱了許久,一直到現在才終於敲定時間。

       在氣象局發部聖帕颱風陸上警報的那天早上,我一大早搭統聯客運南下嘉義,開始了一個很精采的訪談。

     蔡坤福老師目前服務於嘉義志航國小,除了敎自然學科之外,他還要負責敎台語教學,還要負責鄉土教學當中的布袋戲,敎小朋友們操演布袋戲的技巧,一人身兼數職,可謂忙碌至極。我問阿福老師,他是怎樣與布袋戲結緣的?又怎麼會從一個敎自然學科的老師,後來變成了敎布袋戲的老師呢?他娓娓道來他的故事:

     「在一九五0年代出生的人都知道,那個時候還沒有電視,每逢有各項慶典活動的時候,在廟前就會搭上戲台子演布袋戲,去看戲就成為了民眾日常生活中唯一的娛樂了。那時候每家攜老扶幼人山人海的,戲棚子下各小攤販有著各式各樣好吃好玩的東西,大人小孩都樂在其中,那樣的情景畫面,竟成為後來最難忘的童年回憶。」要不是那一場的因緣際會,誰也不會想到,四十年後的阿福,自己卻成為布袋戲傳統文化的傳承者,自己到戲台上去搬演布袋戲給大家看,命運的轉變,實在不是自己所能預料到的事情。

     小時候家貧,當年他高分考上公立的嘉義高中,卻因為考慮到想早點投入就業市場,後來放棄高中而改讀公立的嘉義高工,之後又考進當時的台北工專二專部,畢業退伍後,就返鄉在高職任敎了十年。後來又進師大攻讀學分,取得正式的教師資格後,就在嘉義的國小教書,算來從事敎職的工作迄今已經二十多年了。如果不是參加了那次的布袋戲研習營,阿福認為可能就這麼教書敎到退休,然後就平凡的過一生了,布袋戲讓他的生命重新燃起熱情,他開始覺得自己有更大的理想與目標要去追求,他開始覺得自己對傳統文化有一份使命感。

     民國877月,嘉義縣政府辦了一場為期三天的「台灣傳統戲曲研習營」,特別從台北新莊禮聘了「新西園掌中劇團」的掌門人許欽老師傅南下授課布袋戲組的學員,而阿福老師當時為了好奇去參加了這個研習營,也就因此而激起了他的興趣,在往後的生涯中,與布袋戲結下了一世的情緣。他想起小時候布袋戲曾帶給他無數甜蜜的童年記憶,想起了那鑼鼓喧天的熱鬧場面,想起了那千變萬化活潑有趣動人的口白,那一年他四十多歲,尋尋覓覓這麼多年,他終於找到了他的摯愛,他決定要投入布袋戲的領域之中,畢一生之力,發揚這項傳統文化。

      後來,他投入許欽的門下跟恩師學習布袋戲,老師傅看他誠心,特地收他為入室弟子,許欽老師傅一生只收了四位入室弟子,而阿福則是最後的一位入室弟子。後來透過恩師的引薦,認識了許欽的胞弟許王,許王則是台灣赫赫有名,正宗「小西園掌中劇團」的掌門人,阿福老師稱許王為師叔,許氏兄弟兩人對阿福頗為照顧,親自傳授獨門技巧,讓阿福受益良多,說起當年為了學戲,經常嘉義新莊兩頭奔跑,其辛苦是可想而知的。

     學戲多年之後,阿福老師想成立一個布袋戲團,以文化交流和示範教學為主,請求恩師賜名,許欽老師傅親賜「福西園台灣布袋戲」,並親贈「福至心靈賞偶戲」「西園掌藝演春秋」戲聯一對,冀望阿福能將西園派的掌中技藝發揚光大。

     民國9473,恩師許欽老師傅臨終之前,還特別殷殷囑咐家人,一定要協助阿福推廣此項掌中藝術。為了完成恩師的遺願,阿福老師在948月,結合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成立了「阿福偶戲館」,除了受邀到各處去做演出作文化交流之外,也在各文化單位做學術演講與示範教學,這些年來在布袋戲界也闖出了一些成就。

       阿福老師目前服務的志航國小,校長非常認同鄉土教學的計劃,肥水不漏外人田,既然自己學校有老師懂得布袋戲,乾脆就在自己的學校成立了小朋友的布袋戲團,也省去了一大筆外聘老師的經費。現在的阿福老師更開心了,除了敎本科自然之外,小朋友的社團活動,他就負責帶領小朋友們玩布袋戲。經過了一年多的努力,嘉義志航國小的布袋戲團可是打出了知名度哦,有許多的園遊會或者是百貨公司的周年慶活動,都會邀請志航國小的布袋戲團來表演湊熱鬧呢,阿福老師也計劃希望能結合小朋友的健康保健等活動,以布袋戲人偶活潑的表現方式,來達到政策宣傳的效果。

     阿福老師在小朋友的身上,看到了布袋戲種仔傳承的希望。

     當我在採訪阿福老師時,我要求阿福能拿起布袋戲偶擺幾個姿勢讓我拍照,他順手拿起戲偶把玩時,忽然問我:「你知道布袋戲的起源嗎?」我笑一笑:「大約聽說過,但是詳細內容不是很清楚。」阿福拿出一份教學資料給我,上面是這樣記載的:

     相傳在明朝萬曆年間,福建泉州有位讀書人梁炳麟,因為屢次參加科考不中,灰心之餘,本想放棄仕途,適巧好友劉生相邀,聽說九鯉湖仙公廟的神明靈感,有求必應,梁生禁不住好友慫恿,於是齋戒沐浴,同往仙公廟卜夢,在廟裡住了三夜。某個夜晚,梁生夢見一位白髮皤皤的仙人牽著他的手說〝念子之虔誠,今以五言一句贈子,後自知之。〞說完就在他的掌心寫了〝功名歸掌中〞五個字,梁生醒來,以為是金榜題名的好兆頭,於是欣然赴試,不料放榜結果,依然名落孫山,他的朋友劉生在仙公廟沒有得到托夢,卻反而高中了!

      梁炳麟忿忿不平回到家鄉,不得已以說書維生,某日見到鄰居有傀儡戲的演出,戲偶在複雜的絲線操弄之下栩栩如生,梁生觀賞之後忽然靈機一動,依樣仿製縮小的戲偶,撐在手上扮演,戲偶的動作舉止更見靈活,於是梁生改編稗官野史,隔著布簾,以掌上的戲偶輔助說書,竟然造成轟動,各地爭相聘演,於是才悟出仙公指點〝功名歸掌中〞的含意,是指自己的〝掌中戲〞事業啊!

       看完了資料,阿福老師拿著戲偶準備讓我拍照,我心中在想,阿福對布袋戲這麼熱愛,他該不會是梁炳麟來轉世投胎的吧?不過阿福與梁炳麟不同的地方是,阿福可不是落第書生,他當年可是師範大學的高材生呢!

     「赫!看老夫雙手舞動乾坤」忽然這樣的句子跳進我的腦海裡,於是我寫下了這篇專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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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綺湘和導盲幼犬                   

      

      Alex是一隻非常珍貴地黑色拉布拉多犬,牠的身價不僅僅是血統純正而已,而是牠還在娘胎的時候,就已被各方所矚目,從一出生開始,牠就被選為未來的導盲犬,牠的價值是在牠未來的一生當中,為盲人所能提供的服務,這種價值是無法以金錢來衡量的。

      綺緗是社區大學的義工,而我也是這所學校的學員,本來我們是不認識的,因為上次開會討論有關期末成果展時,學校想同步舉辦一個小型跳蚤市場拍賣的活動,以便傳遞環保的概念,有興趣的學員可以來參與討論相關細節,而我就是在這個會議中認識綺緗的。會議結束後,我和綺緗聊天,聊著聊著,竟說到了狗經,綺緗說她養了一隻導盲犬,這引起了我的注意,我很好奇她怎麼會養到這隻狗?以下就是有關於Alex這隻拉布拉多犬的故事………

       許多年以前,綺緗養了一隻狗,全家人都非常疼愛這隻狗狗,在狗狗七歲的那一年,有一天忽然一出門就被車撞死了,痛失愛犬的難過心情,讓她久久無法釋懷,後來再也不敢養狗了,深怕再一次受到狗去世的打擊。這幾年孩子都大了,老公和孩子各自忙著事業和學業,能陪她的時間越來越少,老公建議想買隻狗來養,讓她有隻狗可以忙,也免得她在家太寂寞。但是綺緗有自己的想法,她認為一隻狗養了十幾年終究還是會走,她可以忍受生離,卻無法忍受死別,她不想再養一隻屬於自己的狗了,於是她上網查導盲犬的資料,申請自願當導盲犬幼犬的寄養家庭。

      就在此時,惠光導盲犬教育基金會傳來了好消息,國內進口了兩隻拉布拉多名種犬一公一母將進行配對,這兩隻價值不斐的名種犬除了有血統書之外,更重要的是要追溯祖宗八代的品行要良好,沒有咬傷過人的紀錄。目前國內有十五隻正在服役的導盲犬,以往都是直接從國外進口成犬,再由國外聘請技師來台訓練,一隻導盲犬必須要受訓一到兩年的時間才能服役,對時間和金錢是一種非常龐大的投資。

       這次基金會派人員到國外受訓回來,並積極籌備由國內自己繁殖培養導盲犬,很幸運的,綺緗一提出這樣的申請,就得到了這個好消息,她的家庭環境經過基金會派員親自來查看之後,終於獲得審核通過的資格,接下來就是等待小狗的誕生了。

       母狗懷孕了,經獸醫的掃描認為胎中有七隻小狗,但是生產的那一天,母狗生完七隻小狗之後,自行走到草坪上去散步,沒想到卻在草坪上生下第八隻小狗,這是被獸醫遺漏掉的那一隻,而這隻排行最小的老八,在兩個多月斷奶之後,被基金會的人員送到了綺緗的手中代為寄養,對綺緗一家人來說,這個本來是多餘的一隻狗,卻是老天送給他們最好的禮物。這一胎八隻狗當中有六公二母,綺緗得到的是公狗,這八隻狗經醫生的檢查身體狀況及四肢狀況,全部都符合未來當導盲犬的條件,也就是牠們一出生,就已經被人們註定了牠們的命運。由於這一胎是首度在國內繁殖生產的導盲犬,所以牠們的動向倍受各界矚目,而這八隻幼犬全部以A為開頭字母來取名字,綺緗的這隻就叫Alex

       導盲犬在一歲以前,必須留在寄養家庭學習與人的相處,而寄養家庭也有嚴格規定,必須24小時都有人可以陪伴小狗,不能讓牠獨自留在家裡,怕牠會產生害怕的心理,也不能打牠或罵牠,以免牠性情不穩定,總之,照顧導盲犬跟照顧一個小孩一樣,必須讓牠在愛的環境中成長,並且嚴守一天只能在固定的時間吃一餐的規定,要定時與定量,除了指定牌子的飼料之外,其他東西一律不准亂吃。想想Alex真是不幸,因為牠的身份特殊,也因此而喪失了更多的自由,不能像其他的狗狗一樣,嚐盡各種人間美味。

       綺緗說到她家的寶貝狗,眼中流露出慈祥的母愛,綺緗說Alex很黏人,很喜歡跟人玩,走到哪就要跟到哪,也因為牠是導盲幼犬,從小就讓牠習慣只要一出門就要為牠穿上導盲背心,所以Alex在任何公共場合都可以自由進出而不受限制,這也是Alex比起其他的狗所受到不一樣特殊的禮遇。

       依規定,導盲犬在八個月大的時候,必須要做結紮的手術,去年的121,綺緗帶Alex去醫院結紮,看到狗狗全身麻醉躺在那裡,任由醫生摘除牠的生殖器時,那一刻她真是心如刀割,想想看這麼一隻有著優良血統的名種犬,卻不能留下後代,就因為牠的未來要擔任導盲犬這個重責大任,這種犧牲的目的是非常崇高的。後來她的女兒開玩笑的問她,如果Alex會說話,牠會不會要求說:「媽媽,請把我的蛋蛋還給我!」綺緗在說這個笑話的時候,我們兩人都笑起來了,可是我心中卻說不出來有一點酸酸的感覺。

       聖誕節時,在華納威秀前的廣場,有一個連續三天的狗狗嘉年華會,惠光導盲犬教育基金會在那裡也設了一個攤位,Alex和其他好久不見的兄弟姐妹們,也會回來這裡團聚,綺緗邀我當天去看看她的狗,我應邀前往,並看到了Alex的本尊,我輕拍撫摸著Alex的腦袋和身體,牠好皮哦,一直在我的身邊轉來轉去的,我心中升起一種感動,趁牠現在還小還不知道牠自己未來的命運的時候,趁這個機會就多摸摸牠吧,因為牠是如此的珍貴,在將來牠一旦當上導盲犬之後,在牠出外工作值勤時,旁邊的人是不能夠隨便去摸牠的。在攤位的旁邊有一顆小聖誕樹,八隻幼犬的寄養家庭,都各自為自己的狗狗寫上心願卡片,Alex的心願卡片上寫著:「我要成為兄弟姐妹中最強壯的導盲犬,所以我希望每天可以吃很多的東西,才可以達成這個願望。」我拿起相機拍下這個畫面!

       後來在社區大學內,我又和綺緗相遇好幾次,每次我們都會談到Alex的點點滴滴,Alex在今年的三、四月間就滿一歲了,到時就要把牠送到訓練中心去開始牠漫長的受訓課程,為了不讓狗兒分心,在狗兒離開寄養家庭之後,就必須和原寄養家庭完全切斷關係,從此不能再見面,這在合約書中寫的清清楚楚,也是非常殘酷的一件事情。問綺緗狗兒屆時要被送走,她會不會難過?「當然會呀!到時我一定會哭死的!一定會捨不得的!」那會不會後悔當初的決定做了導盲犬的寄養家庭?綺緗堅定的說:「不會,我不後悔,我很驕傲,因為Alex就像是我的兒子,牠將來能夠為盲人服務,貢獻牠的力量,我以這個兒子為榮。」

       我腦中忽然想到了「再見了!可魯」這部電影,從可魯頑皮不懂事的玩衛生紙開始,然後被挑選出來擔任導盲犬,在寄養家庭滿週歲時被車子接走與主人依依不捨的分離,在受訓學校接受訓練,然後與新主人相處的種種,在老了除役之後,又被送回原寄養家庭…….

       綺緗說,當初她有向基金會爭取,未來在Alex服役滿十年除役之後,她希望能擁有Alex的優先撫養照顧的權利,但是綺緗卻淡淡的補上一句話:「Alex的新主人,在跟牠相處了十年之後,一定也很疼愛牠吧!將來他會願意把狗還給我嗎?」

       我不知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我又想到了電影中的可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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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惠美   

   

    台北的捷運在巔峰時刻總是非常擁擠,我擠身站在車廂中,手上正拉著弔環,車到忠孝新生站時,忽然看到站台上有一個熟悉的人影,我馬上認出她就是馬惠美,只有幾秒鐘的時間,我來不及衝出人群去叫她,惠美已經由她身旁的一位朋友攙扶著從前面的車門上了捷運,此刻人潮實在太多了,我擠不過去跟她說話,因而作罷。短短幾秒鐘竟與惠美擦身而過,心中一陣唏噓,往事歷歷彷彿又回到了眼前。

 幾年前,我有個機會到「中華民國身心障礙者藝文推廣協會」去當義工,這個協會主要是幫助有音樂才華的視障者,安排他們的演唱活動以及出版音樂專輯等等,而惠美正是這個協會的會員。每次有公益團體邀請視障朋友去演出節目時,我們義工就要輪流帶他們一一出場站好定位,並在演唱完畢時帶領他們下台,遇有階梯的舞台時則要注意他們的安全。另外,我們義工也在演唱會的現場幫忙義賣音樂CD,這些音樂都是協會幫視障演唱家或演奏家所出版的音樂光碟,藉著各種活動幫助這些視障藝術家們多賣些CD,也好讓他們能夠有多一點的收入。

 我在這個協會裡當了一年的義工,常常在各種大小的晚會或活動中會遇見惠美,由於常相處,所以跟惠美的私交也不錯。馬惠美是花蓮布農族的原住民,難怪她天生有一付好歌喉,原來是來自原住民的血統遺傳。

 有一天的下午,惠美剛好沒事,我約她出來喝個下午茶,難得有機會可以跟她好好聊聊天聽聽她的故事。

 我選了一家環境很優雅安靜的咖啡店,閒聊中我問惠美怎麼會喜歡唱歌的?

 她說:「我家裡很貧窮,有四個兄弟姊妹,生下來時有先天的殘障,父母親養不起,三歲的時候就被媽媽送到教會所屬的畢士大教養院去收容。」

    她喝了一口桔茶幽幽地說:「剛去教養院的時候我常會寂寞想家,小孩子不懂事就一直哭,老師只要一看到我哭就唱歌給我聽,很奇怪,我一聽到唱歌就不哭了,受到師長的影響,後來我也很喜歡唱歌,因為我覺得唱歌可以讓自己快樂也讓別人快樂。」

 我問惠美:「那麼,會不會唱你自己的母語布農族的歌曲呢?」

 她搖搖頭說不會,因為自小就被媽媽送到教養院,家人也很少來探望她,所以失去了學習母語的機會。許多年之後當她父親病危時,她被家人接回去見父親最後一面,父親不會說國語,而惠美在三歲之前所學的布農族母語早就忘光光了,因為不會說母語,所以無法跟父親對談,只能在父親的病床前一直哭泣,讓淚水表達出她心中的哀痛。我當時聽到惠美在講述這一段經歷的時候,我的心好酸好酸。

    惠美十五歲時離開了教養院,獨自來台北就讀啟明學校,在這裡她學了按摩這一技之長,所以惠美除了唱歌之外,她也是一位職業按摩師,每週有固定的時間到長庚醫院去從事按摩的工作。

 而我印象很深刻的,則是惠美談到了台灣最嚴重的那一次九二一大地震,當時死傷了無數的民眾,惠美召集了一批視障按摩師自願前往災區,為救災人員和受難者家屬按摩,這是她第一次感覺到,用自己的雙手,也可以當義工,為社會做些事情。後來他們又集合了多位視障歌手,辦了幾十場的演唱會,為災區民眾募得了上百萬的經費,幫助災民們重建家園,惠美證實了自己殘而不廢,即使眼睛看不見也一樣可以幫助別人,生命不因殘障而頹廢消沉,生命的美好與價值觀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的。

    惠美的父母已經離開人世了,兄弟姐妹之間平常也很少往來,四十多歲的她依然單身,如今的她獨自一人租了一棟公寓頂樓加蓋的套房,早已習慣了孤獨的生活。「可是…….」她苦笑著說:「生病的時候就很不舒服了,連起來想喝杯水的力氣都沒有,身邊沒有人可以幫忙,只好昏昏沉沉的一直睡著……..」我聽了,心中有一陣的酸楚,明眼人生病時都已經很痛苦了,更何況是視障者,行動更是不便了,我實在無法想像,這麼多年來她是如何來度過這種生活的?

 那天我與惠美兩人聊的好開心,這些談話內容我一直都記得。在離開咖啡廳之前,她忽然問我:「我今天的衣服好看嗎?」

 我說:「很好看啊,裡面是白色的毛衣,外面是一件黑色的小背心,上面還有蕾絲邊。」

 她又問我:「那你今天穿的衣服是什麼顏色的?」

 我說:「是紅色的。」

 「是很鮮豔的紅嗎?」

 「不是,是暗紅色,像是玫瑰花的顏色………惠美,你看的到顏色嗎?」我驚覺到惠美對於顏色竟然有深色淺色分辨的意識。

 她說:「很久以前,我的眼睛還可以看到一點點模糊的光,對顏色還有一點點的感覺,現在視神經完全萎縮,全部都看不到了,黑暗中有沒有開燈,對我來說都一樣。」

 我很難過地安慰她說:「惠美,至少你是幸運的,因為你曾經看過這個世界上的光和顏色。即使你現在已經全盲,那也沒關係,人生不要因為有缺陷而感到遺憾,只要你能把心窗打開,你就會看到陽光。」

    走出咖啡店的時候,我帶領著惠美過馬路,突然她問我:「月亮長得什麼樣子?」

 我說:「月亮長得圓圓亮亮的高掛在天上,惠美,你以前眼睛還看得到微光的時候,你沒看過月亮的樣子嗎?」

 她說:「太遠了,我看不到!月亮是不是長得像月餅一樣?你喜歡吃月餅嗎?」

 我說:「月餅太甜了,我不是很喜歡。」

 她說:「可是我很喜歡耶,我喜歡吃甜食。」

 看到她臉上一說到甜食就帶著幸福的笑意,此刻的她像個純真的小孩一樣,讓人心疼與不忍,我答應惠美下次中秋節的時候,我一定會帶好多的月餅來請她。

 可是後來,我因為個人的事情太忙了,加上生涯規劃有很多新的課程要去上課與學習,我沒有時間可以再去協會當義工,久而久之就沒有再跟協會裡的人再連絡了,人生總是有聚散的,不是嗎?

 惠美,今天在捷運站幾秒鐘的相遇,讓我又想起了這些往事,幾年不見了,你還會記得我這個朋友嗎?很抱歉,那一年的中秋節我因為已經離開了協會沒有時間再回去當義工,所以我沒有兌現諾言要請你吃好多的月餅,你會怪罪於我嗎?

 惠美,你有著原住民天生就樂觀開朗的性格,老天賦予了你天籟般的美聲,你說你喜愛唱歌是因為唱歌可以讓自己快樂也可以讓別人快樂,你在台上總是把歡樂帶給大家,你也總是得到最多的掌聲,我相信你的人生會過得很精采。

 不知道我們以後還有沒有再見面的機會?但是惠美,我是如此真心地祝福著你,希望你能永遠都健康快樂,情記住我曾經送給你的那句話,只要打開心窗,你就會見到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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